7月20日，上海财经大学戴国强教授接受吴晓波频道的邀请，与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托马斯·萨金特教授，在陆家嘴上海中心进行了同台演讲。

两位经济学家从中国和美国的双向视角对谈世界经济，讨论“未来的超级风口”。

托马斯·萨金特教授（左）和戴国强教授（右）

-------- 以下摘自戴国强教授的演讲部分内容 ---------

未来15年，中国经济发展靠什么？

第一个，产业链的结构发生了变化。原来是产业间的分工，过渡到了产业内的分工，现在是产品内的分工，即某个产成品可能不是由一个国家完成的，而是几十个国家通力协作才能完成的。这就是托马斯·萨金特教授讲的比较理论，各国做自己最擅长的，使整个人类的福利达到最大。

这个变化对于中国来讲是得到了巨大的红利，因为我们得益于产品内分工这样的格局。中国的经济取得了快速发展，但是面临的问题就是：中国在产品内的分工当中，大多处于价值链低端。

所以，如果我们不能向高端发展，不能进入到产业中心的话，中国可能被已有的国家或者被后续的国家挤出这个价值链。当中国落到那一步的时候，就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了，这是一个问题。

第二个变化，从全球来看，投资力度在减弱、增长主要靠消费，中国也是一样。从央行的数据统计中我们可以看出，中国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在逐渐下滑，出口甚至出现了负贡献度，而2018年消费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度已经达到了76%。

但是消费不是你要增长就增长的，消费是有条件的，要保证收入增长，还有老百姓的财富结构出现较大变化。我们结构中很多都固化在房地产上面了，这也影响了人们消费的进一步增长。

另外，新一轮产业革命和科技革命正在引领整个世界进行发展，特别是全球金融大危机之后，信息技术、生物科技高速发展，它必然会导致我们的产业变革。

第三个变化，要求各国减少补贴。这样才有公正的贸易规则。

产品内分工导致国际贸易格局发生变化，原来是产成品贸易，现在大部分是半成品贸易、零部件的贸易。这就要求各国必须降低关税实现零关税，减少贸易壁垒，否则会使得整个人类产成品的生产受到影响。

所以，生产体系的变化正在酝酿和产生新的国际贸易规则，也就是我们讲的零关税、零壁垒、零补贴的趋势。

现在回顾中国的金融改革，我们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也产生了许多问题。这些问题主要表现在结构失衡。

第一个失衡，是财政政策和货帀政策失衡。中国特殊的国情导致我们重视货帀政策，而没有充分利用财政政策。

第二，有效供求失衡。存在有效需求，但缺少有效供给，所以出现了很奇怪的现象，比如，很多人跑到国外去买东西。

第三，金融市场结构失衡。我们的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不成比例。

第四，经济改革与政治改革失衡。

第五，改革的实践与理论发展失衡。

中国的金融主要是依赖于银行贷款，这是中国特殊的国情决定的。中国是在一个非常贫穷落后的状态下进入社会主义，所以当时没有资本市场。因此，我们发展经济需要的资金主要依靠银行与政策，久而久之形成了路径依赖。

用某些同志的话来说，央行是一个管货帀的总闸门，但是管总闸门的权不在央行，经济好要增加货帀，经济不好也要增加货帀，结果就导致我们的货帀超发。

改变金融结构，第一要发展直接融资市场，发展各种形式的融资，包括信托、租赁等等。

和贷款相比，直接融资动员起来的资金可以归企业长期占用，资金质量更好。而银行贷款来自于银行的负债，来自于人们的存款和银行的借款，有着约束条件，它和股票发行获得的资金不同，不是真正的社会闲置资金。

金融领域第二个要做的是维护金融安全。

首先是要保护金融消费者利益。金融消费者包括投资者，包括各种各样的金融客户。保护他们的安全可以稳定社会的预期。保护金融安全是我们金融领域要做好结构性改革的非常重要的任务。

实现六稳，即“稳就业”“稳外贸”“稳投资”“稳金融”“稳外资”“稳预期”，要做好政策协调，尤其是协调好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。

“六稳”的核心是什么？稳经济。

稳经济首先要稳金融。稳金融的关键是稳预期。只有预期稳了金融活动才能正常开展。

债权人为什么愿意把钱贷给债务人？背后的考量是即便他现在没有钱，但是预期他将来有钱，基于这个考虑才把钱货给他。所以要稳金融先要稳预期。

稳预期的基础条件是稳币值。

当一种物品作为商品的时候，人们需要商品是需要它的使用价值，而对于使用价值的需求是有限的，所以它的价格波动不会很大。

但是当一种商品被作为一种资产来炒的时候，它的价格波动就难以控制了。因为人们对于资产的追求，不是追求资产的使用价值，而是追求资产的升值价值，这就导致容易出现泡沫。

要稳预期，基石就是稳币值。

币值不稳的最大原因是货币超发。中国的货币供给量以M2来计算的话，在2011年总量上超过了美国，这是绝对不合理的。美国当时的GOP总量是中国的一倍多，但是它的货币供给量却比我们少。

中国未来十五年的经济增长依靠什么？

第一，要了解我们的历史，要了解全球化给我们带来的变化，顺应全球化。

第二，要做好供给侧的结构性改革。

第三，要实现六稳，其中重中之重是稳预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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